BTS_MagicShop

『美文』 《Where Are You》(短/遗忘之后/正泰)

《Where Are You》

/正泰

/遗忘之后

/每一个过着普普通通人生的我们都是幸存者

 

金泰亨打开房门，钥匙顺手被丢到了茶几上。

 

外面的雨下得很大，以至于没有带伞的金泰亨全身都被淋得透湿。

 

他没有去管身上湿透的衣服，只是整个人窝在沙发上，呆呆的看着窗外下个不停的雨。

 

不知道看了多久，直到金泰亨意识到好像有水顺着发丝滴落在脸颊上，他才缓缓撑起身，走到厨房打开冰箱.

 

早上朴智旻冲的咖啡还剩下一点，金泰亨丢了几块冰块进去。

 

这是他的习惯。

 

即使是再冷的天，咖啡，金泰亨也只喝冰的。

 

液体没入口腔，顺着食道流进胃里，带着刺骨的寒意，却让一直浑浑噩噩的金泰亨一瞬间感受到了真实。

 

他捧着咖啡，盘腿坐在窗台前。

 

拿起一旁放着的相框。

 

那是金泰亨今天早上，在那堆他准备丢掉的东西里翻到的。

 

看着微微泛黄的边框，金泰亨甚至不记得，什么时候拍过这张照片，而那个在自己旁边的男孩，又是谁啊……

 

相片上男孩清秀的面容，让金泰亨没来由的熟悉，可到底还是想不起来，究竟在哪见过他。

 

金泰亨总觉得，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之于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东西。

 

明明就在脑子里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。

 

雨好像越下越大，窗面不断落下的雨迹模糊得甚至看不清外面的景象。

 

每次一到雨天，金泰亨的心情就莫名的丧。 

 

金泰亨叹了口气，呆呆地靠在窗台看着相框里的男孩。

 

直到手机屏幕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，金泰亨才回过神来。

划动，接听。

 

“泰泰啊，我今晚公司加班会晚几个小时回来，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。” 

 

“恩，” 视线掠过手里的相片，金泰亨深吸了一口气，许久没有开口说话，金泰亨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，“智旻啊，我……是不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人？”

 

“……泰泰，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？”

 

“我总觉得，我好像忘了什么不该忘记的东西，”金泰亨不由握紧手机，努力贴近话筒想要从朴智旻那寻找到什么，“智旻，那场事故以前，是不是发生过什么？”

电话那头突然的沉默，好像一切在瞬间就冷了下来。

耳畔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。

 

“泰泰，有些事，等我回来再说好吗？” 

金泰亨张了张嘴，却还是把想问的话全数咽了回去。

 

“好，我等你回来。” 

 

金泰亨快速挂断电话，将杯中剩余的咖啡悉数灌入口中。

已经融化的冰块冲淡了咖啡原本的浓郁，却还带着一点冰度，混合着身上湿漉漉的衣衫，让金泰亨突然感到一丝寒意。

 

可金泰亨并不打算去换，倏地就失了力气的他靠在窗前。

那种明明心里空荡荡，却什么也装不下的感觉，真的很糟糕。

 

不知道坐了多久，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，金泰亨才缓缓起身，打开了电视。

 

他只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。

 

电话里的朴智旻，分明知道什么却就是不说，突然而来的那种烦躁，让金泰亨丧到了极点。

 

不再去想，也许是最好的办法吧。

 

金泰亨呆呆的看着电视机里播报的新闻。

 

“昨日，希航737在飞行至伊朗境内失联，救援队于今日凌晨在里海海峡发现飞机残骸，经证实，机上乘客无一人幸存，这让人也不经联想起三年前发生同样坠机事故的希航520……”

 

又是飞机失事啊。

不过……

希航520？

这名字，好熟悉。

 

金泰亨双手抱膝，双目直直地盯着前方。

 

他好像，想起来了什么……

 

“你看你看，我才发现我们回去坐的这架航班名字好特别，希腊航空520号班机，嘿嘿，好浪漫的名字哎。”

 

那个时候，他好像很激动地拉着一个人说着什么，可画面一闪而过，就什么都没了。

 

金泰亨突然就想起，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，他问过朴智旻发生了什么，当时，朴智旻只跟他说是飞机降落的时候发生故障导致坠机，还说他头部受到重创要好好休息，让他别再想那么多。

 

他听了他的话，没有再去想。

 

可是现在，好像所有的一切，都是那场事故而起。

 

坠机……

 

是吗。

 

金泰亨快速拿起手机，在搜索框里打下“希航520”这几个字。

 

当年的新闻报道一下子跳了出来。

 

原来，那架航班是从圣托里尼岛转到雅典，再转飞到国内的，跟朴智旻说的一样，飞机是在降落的过程中机体发生故障极速下降导致坠机，不过庆幸的是，当时飞机的飞行高度很低，所以机上的乘客有一小半都存活了下来。

 

金泰亨一条一条翻阅着报道，从事故发生，到救援队紧急搜寻幸存者，再到飞机黑匣子被找到修复。

 

金泰亨看着自己点开的视频，他只感觉自己的双手连带着身体都在不住地颤抖。

 

那是黑匣子在坠机前二十秒的记录，金泰亨能隐约看到飞机在急速的下落，能听到隔着机器人们传来的凄厉惨叫。

他的脑海中突然就闪过了很多片段。

 

强烈的失重感……

 

密闭的空间……

 

好像有人冲过来……

 

又好像有人抱住了他……

 

然后……

 

然后发生了什么？

 

发生了什么啊！

 

金泰亨扔掉手机，痛苦地蜷缩在地上。

 

有水冲破眼眶，顺着鼻梁滑落下来。

 

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，金泰亨猛地扑到窗台前，还在颤抖的手快速拿起那张相框，从未有那般专注地看着。

 

照片上男孩的那张脸，渐渐和记忆中，重叠在了一起……

 

“我感觉一玩起来时间过得真快，好像昨天才来的样子，今天就要走了。”

 

那个时候，他们在机场的检票大厅，金泰亨坐在行李箱上，一只手抱着他的腰。

 

“那下次有时间我们再来。”

 

“好！”

 

金泰亨玩弄着手里的机票，忽然，他像是发现了什么，一脸惊奇地晃着他的胳膊。

 

“你看你看，我才发现我们回去坐的这架航班名字好特别，希腊航空520号班机，嘿嘿，好浪漫的名字哎。

 

“果然，这年头连飞机都开始搞浪漫了。”

 

“哈哈。”

 

当时，金泰亨笑着亲了亲他的脸。

 

后来，他们上了飞机。

金泰亨已经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，只记得醒来的时候，身旁的小孩正无聊的看着窗外发呆。

 

“你醒啦？”

 

“嗯，还有多久才能到啊？”

 

“很快，飞机已经在慢慢下降了。”

 

额前的碎发被拨撩起来，金泰亨靠在他的肩头，任由男孩的手在自己的头上抚摸。

 

“刚刚智旻哥来短信说他已经到机场了。”

 

“来接我们吗？果然小智旻是爱我的！”

 

“呀！我也很爱你啊！”

 

看着嘟着嘴佯装生气的小孩，金泰亨宠溺的笑起来。

 

他伸手捏了捏男孩肉肉的小脸蛋，而后慢慢站起身。

 

“我去个厕所。”

 

对着镜子简单整理了一下，金泰亨刚准备开门出去，就感觉脚下猛烈一颤，重心不稳的他猛地栽了下去，头撞在坚硬的洗手池上，很疼。

 

“啊……”

 

金泰亨捂着头想要爬起来，可周围的一切都在迅速倾斜。

耳边好像传来隐隐的尖叫声，金泰亨才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。

 

他费力的爬起来想要打开门，却发现根本推不开。

 

“有人吗？有没有人啊！”

 

手拍得生疼，可门却纹丝未动。

 

那一刻，金泰亨感到了深深的无助和绝望。

 

“有没有人啊，求求你们了……过来帮帮我……求你们了……”

泪水混着汗水一同滴落下来。

 

金泰亨靠在门边，大口的喘着气。

 

如果……他能来就好了……

 

周围的一切又开始剧烈的震动，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失重感，迫使金泰亨一下摔在地上，他想要爬起来，可被恐惧盛满的身体已经再也没有力气。

 

真的……

 

要死了吗……

 

那一刻，金泰亨想了很多，可他还是死死地盯着那扇门。

 

也许……

 

也许。

 

他会来呢……

 

急速的下降让金泰亨开始耳鸣，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，可金泰亨仍在努力坚持着。

 

终于在最后一秒，有人冲了进来，然后，那个温暖的怀抱，就那样紧紧地抱住了他。

 

他听到了那个他想念了很久的声音，在他的耳边轻轻低吟。

 

“泰亨，我在，别怕。”

 

那一瞬，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。

 

金泰亨用尽全力，收紧了那个怀抱。

 

“我不怕……你在，我什么都不怕。”

 

有什么落在自己的嘴角，金泰亨用着最后的力气，努力回应着他。

 

记忆的最后，他听到男孩伏在他的耳畔，带着颤抖的声音却异常温柔。

 

“金泰亨，我爱你。”

 

“田柾国，我也爱你。”

 

眼泪争先恐后地从眼角滑落，滴在相框上。

 

金泰亨捂着胸口，跪坐在地板上，哭得泣不成声。

 

仿佛又回到了那天，他一个人，在狭小的空间里，那样无助，那样绝望。

 

唯一不同的是，那天最后，田柾国在他身边，可现在，他真的什么都没了。

 

金泰亨抓过扔在一旁的手机，颤抖的手，缓缓打下几个字。

 

“希航520遇难者名单”

 

他看着上面的名字，生怕错过了什么，又或者说，是想证实些什么。

 

也许，一切都不是他想的那样呢。

 

也许，他还活着呢……

 

金泰亨一行一行，认真的看着。

 

直到。

 

最后一行的第一个名字。

 

田柾国。

 

手机掉落到地板上，发出一声不小的声响。

 

明明一切都开始清晰，却又像是一团雾水，越搅越浑。

 

不知道为什么，金泰亨倏地就想起，以前在朴智旻手机里看到的一条陌生短信。

 

“如果我有意外，请帮我好好照顾他。”

 

当时金泰亨还觉得奇怪，现在回想起来……

 

他只感觉心脏的位置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，沉重的喘不上气，连带着撕心裂肺的疼痛。

 

对不起……真的对不起……

 

我不应该忘了你的……

 

金泰亨死死地抱着相片，仿佛这样就可以抱到那个被他遗忘了很久的男孩，那个，他最爱最爱的人。

 

窗外的雨越下越大，伴随着电闪雷鸣。

 

金泰亨抬起头，哭了很久的他已经再也没有眼泪可以流出来了。

 

他呆呆的看着窗外，好像在想着什么。

 

过了好长一会儿，他缓缓的爬起身，打开锁住的窗户。

 

风瞬间刮了进来，带着雨点一同打在金泰亨身上。

 

可金泰亨没有去管，他看着手里的相片，那个男孩清秀漂亮的容颜。

 

金泰亨倏地就笑了起来。

 

他将相框抱在胸前，用尽全力。

 

曾经令他恐惧的失重感，如今，好像也不怎么让人害怕了。

 

因为……

 

金泰亨看见，田柾国正站在那仰着头，即使在黑暗中，他那双明亮的眼眸也如黑曜石般闪耀。

 

他看见他张开怀抱，笑得一如既往的漂亮。

 

他听见他说。

 

“哥，我来接你。”

金泰亨笑着冲他张开手。

 

我曾经忘记了你的名字，忘记了你的容颜，忘记了你的一切。

可是啊，你终究活在我的心里，无法湮灭。

-I forgot a very important person. Where are you?

-I’m in your heart forever.